穆特谈门德尔松丨“他懂得音乐在生活中的必要性，还有弘扬巴赫音乐。作为音乐家，你不仅要去改变音符的高低快慢，还有义务影响社会。”
穆特谈门德尔松
上一次与穆特聊天，她正推广一个阴郁而现代的作品，这个月我们发现在DG新的门德尔松（Jakob Ludwig Felix Mendelssohn Bartholdy，1809年2月3日-公元1847年11月4日）唱片的封面上，她被粉红的花瓣包围着，仿佛正准备一个生日聚会。
这是门德尔松的生日，2月3日是他诞辰200周年。
更让人有兴趣的是，穆特——这位德国小提琴家与门德尔松有着很深的渊源。门氏的小提琴协奏曲是最初促使她喜欢上音乐，当穆特还是个孩子时，她听到了梅纽因与富特文格勒合作的录音。这也是穆特与乐队合作演奏的第一个大型协奏曲，那时她才11岁。1980年穆特录制了这部作品，合作者是卡拉扬指挥的柏林爱乐乐团。后来穆特一度远离这部作品，甚至有10年没有公演过它。
2月1日，在纽约的酒店里，穆特与我谈起了是什么让她回到了门德尔松（视频），这个协奏曲如何改变了她。就在这个星期，穆特与马舒尔指挥的纽约爱乐乐团一起再次演奏了门德尔松小提琴协奏曲。
劳利：你11岁就演出了这个作品，还制作了唱片，后来又长时间疏远它，什么时候促使你再回味这首曲子？
穆特：完全是在一种偶然，那是因为库特·马舒尔（Kurt Masur，1927年7月18日—[1] 2015年12月19日），80岁的生日。我们多年一直在探讨门德尔松。在讨论的过程中，我们提到了它。马舒尔知道我很长时间没有演过这首协奏曲。我真的演奏过一些室内乐，但是小提琴协奏曲已经从我的节目单上消失了。所以，马舒尔谈到那些伟大的宗教剧，作曲家青年时期的交响曲——完全充满热情。多年来，马舒尔一直是门德尔松音乐的倡导者。
为了他的80岁生日，马舒尔说他唯一的愿望是我与他演奏门德尔松的小提琴协奏曲。当然，我将为马舒尔做任何事情，即使是要重新学习门德尔松小提琴协奏曲！后来发生的事情让我惊讶，对我来说这首协奏曲是如此的新鲜，拥有如此纯净的美丽，等待着被复苏，我实际上被它征服了。我深深地爱上这个作品，这里有很多高贵的美丽和热情。门德尔松作为一个人所有的东西似乎都在这里。
劳利：你发现了哪些新东西？你对它的看法一定改变了很多。
穆特：我认为是节奏，以及对于像“热情”这样词汇的领悟。同样，还有门德尔松内心的渴望，这一定是从他的父亲那里继承下来的。他的父亲是一个非常特别的人。他给他的两个孩子——还有菲里克斯的姐姐凡尼——如此的惊人的、广泛的和独特的教育。他11岁开始作曲，每周就有一支乐队前来为他试奏。你可以想象这对于一个作曲家意味着什么，他会拥有什么样的事业发展。
所以音乐里都有这种渴望，这种流动。在第二乐章，很多旋律与威尼斯贡多拉船夫的歌曲有关，还有门德尔松的无词歌。这与整个的分句有关，与如何理解音乐的总体风格，如何把握这些音乐都有关联。这对于任何作曲家都是很重要的。你不是在演奏单独的音符，而是必须掌握它们。我必须从乐句中理解其中的内涵，然后了解如何呼吸，如何出彩儿。
我认为我年轻时代的演奏方式过分严肃和明朗化，希望能表达出所有音符的意味，而不是更高一层的景观。更高层的景观应该是流动的和茂盛的。门德尔松被伟大的小提琴家莱茨所影响，他为莱茨谱写了高难度的八重奏。很遗憾，莱茨死得很早，这是为什么门德尔松写了如此好的小提琴音乐，却逐渐被淡忘。感谢上帝，还有费迪南德·大卫，门德尔松为他写了小提琴协奏曲，这是众所周知的。所以这些技巧，趣味，幽灵一般的最后乐章凝聚了他的众多灵感。把握好其中轻盈和高雅非常重要。这是与莫扎特不同的高雅，尽管我演奏门德尔松的时候倾向于莫扎特的风格，而不是勃拉姆斯的方向。
门德尔松这个人的一生也让我惊讶。我读了很多关于他的生平的文字，意识到这是一个多好的人，又是一个多么特殊的人，他为社会做了那么多有意义的事情，很难想象他是如何做到的。建立莱比锡音乐学院，想象一下舒曼在这里教钢琴，约阿西姆从伦敦来到这里，为了在这个学校深造，门德尔松也在这里教学。所有的格万特豪斯乐团的首席都在这里担任教员。
门德尔松认为，如果他不培养下一代的格万特豪斯音乐家，乐团就不能生存下来，这其中包括对每个人的音乐教育。他懂得音乐在人们生活中的必要性。还有对巴赫音乐的弘扬，他用管风琴举行公益音乐会，让莱比锡人在圣托马斯教堂建起巴赫雕像，这非常感动人。我总是相信，作为一个音乐家，你不仅要去改变音符的高低快慢，而且还有义务影响社会。
我真的认为作为作曲家门德尔松是被低估了。不是说没有别的作曲家被低估，但现在我们只说他。这可能涉及到我们对于音乐之美的概念。我不认为门德尔松的生活是轻松的。我非常感激我们能拥有这样一位留下了如此纯净、动人作品，而且提升后世音乐作曲家。
劳利：你以前是否演奏过你新CD上的两首室内乐作品，钢琴三重奏第一号，或者F大调小提琴奏鸣曲？
穆特：是的，我演奏过很多门德尔松的室内乐，尽管我从来没有演奏过那首八重奏，我将在不久以后与我的学生一起演奏。安德列（普列文，André Previn，1929年4月6日 － ）和我一起演奏D小调三重奏，我们曾忘情地从椅子上跌下来。我们总是在享受它。制作这个录音是一个特殊的经历，至少对我少这样。因为，哈雷尔是我最喜欢的大提琴家，安德列演奏的门德尔松，就像他的莫扎特一样，也是鲜有对手的。
奏鸣曲对于我是另外一个惊喜。我一度有过畏缩心理，因为这不是门德尔松在世时的出版的作品，他一直在修改它。我们知道，很多的门德尔松作品在他生前都没有出版，因为他在修改它们。但是你已经不能再把1838年的F小调奏鸣曲弄得更好了，这是如此难以置信的作品。第二乐章对于我是致命的，我特别喜欢这个慢乐章。它是有趣的和可爱的，让聆听者看到门德尔松的很多面孔。他是如此伟大的室内乐演奏家，如此的热情的室内乐演奏家，多数作品，像三重奏，他都参与了首演。
总之，这张新CD展示了门德尔松的作品中小提琴担任的不同角色：作为一个二重奏的角色，作为一个三重奏的角色，当然还有面对大乐队的独奏角色。
编者注：本文作者Laurie Niles，由王崇刚编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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